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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第 3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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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之间,距李二根家搬到镇上,已过去两月有余。

杲远安当了侯爷的消息确实传到过镇上,但都被镇里人当作笑谈,道那白河村的人想发想疯了,居然编出这等事来,没掀起半点水花。

“爹,这是我做好的陈皮,你拿去给谭掌柜吧。对了,这是新研制的果脯,味儿我尝着还可以,您看看谭掌柜收不收。”李子雨将屋内的陶罐搬了出来,里面是她制的新果脯。

橘子只是这段时间有的季节性水果,如果不想法制别的,如何能长期挣钱?恰好何香留的方子里有三种果脯的制作方法,李子雨试着将三种都试了一遍,从中寻到了一定的技巧和相通的地方,试着用各种不同的瓜果进行腌制,没想到还真制了出来。

“好。”李二根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,一把将她递来的陶罐装上板车,神采飞扬全不似初入镇上的颓靡模样。

板车并不大,其上刚刚好码着四个大陶罐,周遭用干瘪的稻穗隔着,就算是推在碎石路上也是稳稳当当的,不会磕着碰着。

李二根将一块细棉毛巾搭在颈肩,推着车“轱辘轱辘”地离开了小院。

李子雨目送爹离开后,起身去关院子门时,总觉着有人在窥视,身上有一种被打量的灼热感。但四处张望了一下,又没瞧到人。

“奇怪。”她两根细眉紧紧的拧到了一起,眼波流转间一道亮光划过。

她将门阖上后动作迅速地又一次打开。小巷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,没有半个人影。

难道是这几日在屋子里待太久了出现幻觉了?

她微微地摇了摇头,感慨着该是自己想多了。

“子雨!”

“诶,来了。”

她将门关上,去到了何氏的屋子里。

“你说,咱们要不要养两窝小鸡仔?”何氏坐在窗户边,手里绣着一件红色的衣服,嘴上问着李子雨。

现在家里没地了,李二根闲不住,把何氏的活计给接了过去。何氏就给闲了下来。李子雨不许她接绣活怕熬坏眼睛,但屋里人大大小小的衣服勾坏磨损了的,还是需要缝补一下,这些李子雨也不能说她。

她便每日挑个阳光正好,李子雨在忙的时间做点针线活,也不多,三口人的衣物拢共也就那么点活。

但她今日做的不是针线活,是嫁衣。她心里有些打算。那杲远安成了高高在上的侯爷,如今两个月都过去了,京都再远,料想真有心不愿舍弃这门亲事也早该来了,到现在都没个动静,定是默认亲事的取消。

李子雨现在年纪不算大,离她及笄还有三月有余,富有人家留闺女一两年也不是没有的,她现在也不急着给她说亲,就盼家里稍富裕点后能说到更好点的人家。更何况,女儿一时半会儿定忘不了那杲远安。

但是嫁衣啥的,她还是要早日绣起来,时间充裕才能绣得更精细。如今有条件,有机会,哪还能委屈了自家孩子。

刚进屋的李子雨一眼就瞧见了阳光下泛着光的红嫁衣,也不知是不是被阳光刺了眼,她眼底微湿,听到何氏的问话才回过神来,急忙压下涌上来的情绪。

“娘咋想到养鸡仔了?是想吃鸡了吗?明儿赶早我给您买去。”

“忒,你个丫头手里有了两个钱就不知节省,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呢!咱现在住着屋子再好,到底不是咱自家的,你制的这些果脯虽然挣钱,但想在镇上买一家院子还是困难。可得好生攒点钱,你以后……”成亲的话何氏差点顺嘴说了出来,到了嘴边忙压了下来。悄悄掀着眼皮瞅了眼李子雨,发现她木愣愣地怵那儿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她的嫁衣在绣。

“快去给娘抱两窝小鸡仔,对面儿那个窗台的陶罐里装了半角碎银子和一些铜钱,你看着拿点,别太少了,免得不够。”

“哦,好。”

看着李子雨取了铜钱后离开的背影,何氏才吐了口气。早知道不该让他俩过早接触,也不知下门说亲的,子雨会不会有了抵触,唉……



拐过巷角,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
李子雨捏着半角碎银子走在路上,心里空落落的一片寂静,与这热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“啊,不好意思。”

“哎哟喂,个杀千刀的哟,年纪轻轻不好生看路,撞得我这把老骨头都散了哟!”左手挎着菜篮的蓝衣大妈将菜篮甩到了一边,一屁.股坐到了地上,拍着大腿,张着大嘴开始哭嚎。

“不,不好意思。但是,我,我刚才好像只是与您擦肩,没有撞到您吧。”

周围的人群迅速地散开围成了一个人形圈,对着两人指指点点。几个青年书生的声音没有丝毫的遮掩:

“小姑娘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”

“就是嘛,撞了人居然不承认,就知道矢口否认,真真是不知羞!”

“对啊,对啊!”

李子雨白皙的小脸火辣辣的,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。适才自己确实有些走神,但又不是没了知觉。分明只是与这大娘擦肩而过啊,怎么可能把她撞倒在地呢?

来不及细想,她急忙靠近老人家,打算将她扶起来。

“哎哟哟,撞了人还不承认哟!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之下,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能说这种缺德的话哟,难不成老婆子还是故意摔倒不成?老身活了几十年了,竟被人给这般侮辱质疑,心窝子都疼起来了哟!”

大娘躲过李子雨试图挽她起来的手,继续拍着大腿哭叫,声音尖而响,极具穿透力。街边路过的人都围了过来,看着地上哭得甚是可怜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娘,朝着李子雨又是一番指指点点。

“我,我……”饶是李子雨如何成熟,终究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姑娘,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,嘴里都倒不出来,急得满头大汗。

“人家老大娘被撞得不轻,你个小姑娘还不赔钱!居然还狡辩质疑,大娘不知道被你的话气得留下了什么阴影呢,更应该赔银子!”人群之中,突然传来一响亮的男声。

周遭的行人纷纷开始附和,“是啊,是啊,得赔钱!”

她手心里攥着的半角碎银子,已被汗浸湿。事情发展到这里,还没悟出点啥,她也是白长脑子了。这一唱一和的,分明就是讹钱!

早听谭掌柜说过近来镇上来了群四处摔跤喊赔钱的一班子人,没想到如今被自己给遇上了!

“哎哟哎哟,我的屁.股哟!我的腿哟!”倒在地的大娘,见李子雨立在那里不动,眼尖的瞟见了那银子的亮光,小眯眼一转,加大了嗓门儿。

周围的路人更激动了,几个书生意气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急得眼红脖子粗,“姑娘还是快快赔银子给老人家!你看你把老人家撞成什么样了!礼义廉耻可曾记得?”

“这几位兄台,何必为难一弱女子?”人群中一浑厚熟悉的男声响起,他与周围人意见不同,招得人们都朝发声地望去,纷纷让开了一条道。

一身墨绿色长衫的杲远安,缓缓的出现在了李子雨的视线内。

他,他怎么来了。

李子雨巴掌大的小脸唰的一下泛白,故作镇定了半天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,眼底泛起了委屈的泪花。

“这位老人家已摔倒在地,你们这群大男人居然不帮着扶到就近的医馆里,反倒是揪着赔钱在那里嚷半天。事有轻重缓急,钱都是小事,大夫可是得赶快去看,可别延误了病情!”不等几个书生批驳他被美色误了心智、是非不分,他径直地开始呵斥那群书生。

说的也是,这位老人家都摔倒在地半天了,也不知会否延误病情。将那姑娘看牢,把老人家扶去医馆,让她付药钱才是正理啊。

几个书生皆赞同地点了点头,其中一个类似领头人朝着杲远安拱手道谢,“这位兄台说的是,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。”

“老人家,我们这就扶您去医馆。这位姑娘,也劳你跟着走一遭了。”领头人物对瘫软在地的大娘道了一句后,便挽了衣袖打算扶她起来。

“我哪儿也不去!你们几个男人靠近我啥意思?我,我不去医馆!我的腿都要断了,不许动我!你们,你们不许动我!”地上坐着的大娘大声一吼,手在空中乱舞了一番,打开了书生伸过来的手。

“老人家,医馆离这儿有点远,大夫未必愿意来。要不我们为您寻板车,拖您过去?”书生白嫩的手臂被她抽出了一道红印也不生气,仍好着脾气心性地建议道。

“噼里啪啦——”

“呀,大娘,你周围有人丢了鞭炮要烧着你了!”

“哪,哪个鳖孙儿敢朝老娘扔鞭炮!”地上坐着的大娘嗅到了烧灼的气味,一个鲤鱼打挺,一跃而起。她使劲地抖了抖身子,嘴上叫骂着。

周围的路人皆张大了嘴巴,一脸惊异的望着安然无恙,中气十足的大娘。

“爷,火炉熄灭了,鞭炮控制了力度扔得刚好,没有伤害到人。”黑色劲服男子突然出现在杲远安身边,他声音不算高,却能让安静的围观人群全部听见。

“嗯,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来无影去无踪,黑衣男子又迅速的消失不见了。

站立在那里的大娘浑身一僵,松弛的老脸不停的抖动。难怪适才有烧焦的味道……竟然是设了局在骗我!

“大娘,您的腿脚,甚好呀。”杲远安意味深长的一句话,瞬间激起了周围人群的愤怒。

被欺骗、被愚弄的认知,让他们的脸涨得形如猪肝色。

“骗子!”

“快,抓去报官!”

“对对对!抓去报官!早听说今日来了群碰瓷儿的人,居然给碰着了。快,把她抓了报官,免得污了我们青石镇的地界!”

一群人蜂拥而上,将欲溜之大吉的大娘给团团围住……

“这位兄台,多谢了。”那书生脱离了人群,反倒是朝着杲远安来道谢。

他脸带惭愧。若不是这位兄台揭穿那骗子的阴谋诡计,自己可是行了小人之事,成了那贼人的工具,欺辱了这位姑娘。

“言重了,言重了。我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。”杲远安摆手,眉眼间皆是私心流露的坦荡,无半点的不好意思。

那书生瞅了眼杲远安身侧亭亭玉立的姑娘,了然一笑,心领神会地仍道了句谢,便离开了。

李子雨在旁早已羞红了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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