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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生死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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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景龙已从铁幻白的背上走了下来,先看了看那女孩的情况,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惊吓过度,竟尔晕了过去,跟着再看看铁幻白,只见他的伤口血流不止,且已渐渐陷入昏迷状态,显得中毒已深,命在旦夕之间,容无欢所使的毒看来有针对他们碧月三重楼的特性,即使铁幻白如何运功迫毒,也无甚帮助,此时那疯汉却道:“孩子,我们走吧!”说着一拉张景龙的手,变色道:“你全无内力!你不是我的孩儿!”

张景龙一惊,知道这疯汉就如不知可时会爆炸的火药一样,稍逆其意,随时便要赔上自己连同铁幻白及那小女孩的性命,唯有叹了口气,装得很伤心的说道:“爹,我便是你的孩儿啊!这数天孩儿到处找你,偏偏却遇上了坏人,竟把孩儿伤得内力全失,成了废人,还好得这位大哥仗义相救,孩儿才能苟延残喘至爹你赶来,得保性命呀!”

这番话中实在太多破绽,但用来混糊一个神智不清之人,张景龙便相信已经足够,果听得那疯汉怒吼一声,喝道:“可恶!谁人敢伤我孩儿?算来也不是刚才那小子,量他也没有那种本事,究竟是谁?快告诉爹,待爹把那杀千刀的碎尸万段!”张景龙大喜,心想这回赵匡济有救了,说道:“爹!还有另一位哥哥为了救我,正在与那奸贼作战,身陷险景,能否请爹先替这位大哥解去身上的剧毒,再去解另外那一位哥哥之危?”

那疯汉一听到“毒”字,立时走过去摸了摸铁幻白的右臂,跟着以怪责的口吻说道:“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儿呀?这种下三滥不入流的也算是毒?还要加上“剧”字?”张景龙眼眶一红,委屈地道:“爹你又何时教过孩儿用毒?”疯汉一怔,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,像是想到了某些东西一般,手上却抓着了铁幻白臂上的伤处,过了一会儿,放开了手,只见铁幻白本来瘀黑的伤处已变回正常的血肉色,伤口已止血,慢慢的渗出鲜红色的血水,张景龙赞道“爹你真厉害!”

疯汉得意地道:“这一点点毒,还不够我吃个饱!”张景龙眼见铁幻白之毒已解,但却还未转醒,再者还有那小女孩在此,自己断不能就此离去,唯有说道:“爹,能否劳烦你老人家去救一救另外那一位大哥?”疯汉却不理他,径自喜道:“先不要理会那些东西,爹今次来找你,皆因爹已想起了你的名字啦!”张景龙心中大急,却知道对付此人,绝对是欲速则不达,脸上亦装出十分欢喜的表情,答道:“那敢问孩儿叫什么名字?”疯汉收起了笑容,正色的对他说:“孩子,你要牢牢的记着了,这名字爹当日想了很久才想到的,你的名字叫“无双”!”

张景龙一怔,心想此人对自己的儿子的期许实在十分之大,竟冠以无双之名,暗示期望日后自己儿子的武功比自己更高,成为天下第一之人,正欲回答,那疯汉却自言自语的道:“你是我的无双孩儿,但……我究竟是谁呢?”张景龙一惊,心知他就要发作,果见他又抱着了自己的头,弯低了腰蹲在地上,面上神色痛苦扭曲,张景龙欲分散他的思维免得他又再度陷入疯狂状态,便道:“爹,你知道是谁人伤了孩儿的吗?”疯汉听着全身一震,站起身来,怒道:“对了,究竟是谁?有那天大的胆子伤了我的孩儿?”张景龙切齿地道:“那恶贼名叫“石敬瑭”!”

可是那疯汉一听“石敬瑭”之名,脸色一变,大喝:“原来是他!我这便去把他碎尸万段!”观其反应石敬瑭便是一个与他有着极大深仇之人,怒火中烧下竟不再理会张景龙,几个起落已身在数十丈之外,张景龙大叫:“爹!不是那个方向呀!”但他现在全无内力,气弱声虚之下,已难保那疯汉能否听到,却听得背后略有声向,却是铁幻白已转醒过来,他根基扎得极稳,而那疯汉助他除毒的方法却不是“解毒”,而是“化毒”,已把他体内的毒素吸纳净尽,半点不留的化为已用,故老相传毒功练到深处,天下间一切毒物皆能有助功力的增长,但练毒之法一向都偏属高危武功,稍有不慎便会祸延自身,未伤敌而先伤己,故江湖上“用毒”者虽众,但真正“练毒”者却甚少,而能臻至“化毒”境界者,更是万中无一,铁幻白略一调息,顿觉真气已无丝毫窒碍,身体已回复了八成状态,他呼了一口长气,跟着站起身来。

却听得远远一阵马蹄声向了起来,铁幻白一把抱起了那女孩,转身拉着张景龙的手便退在一株大树之后,他便实在不欲再惹麻烦,过了不久马蹄声由远至近,张景龙探头侧望,看见了两匹快马正在飞驰,跟着大喜叫道:“赵千鳞哥哥!”

两匹马上的人正是赵弘殷及赵千鳞父子,两人一听叫声,立时拉停马匹,赵千鳞见是张景龙,急忙跳下马来,张景龙也是一股脑儿的冲上,两人双手互握,赵千鳞见张景龙面色苍白,容颜憔悴,忙问:“我大哥在哪儿?”张景龙举起手来,指着赵匡济所在的方向,急道:“先什么也不要说,快!”赵千鳞与张景龙相处的日子不久,知道他年纪虽小,但江湖经验极富,一向也淡然自若,但是此刻竟面露慌张的神色,可见事情已到了极之严重的地步,于是立时翻身上马,跟着伸出手来,一把拉起了张景龙与自己合剩一骑,可是赵弘殷没有催马便行,反望向张景龙走出来的那一株大树,朗声说道:“那一位朋友不来了吗?”

只听得树后静寂一片,铁幻白既没有回答,亦没有走出来,却见那小女孩已然转醒,缓缓的从树后走了出来,她的至亲全部在不久前惨遭屠杀,到了现在她还没有接受到那个事实,神情依旧呆呆的没有什么表情,张景龙见铁幻白没有出来,轻轻的叹了口气,一跃便跳到了赵弘殷的坐骑后面,赵千鳞会意,一把拉起了那女孩坐在自己的身后。赵弘殷眼见铁幻白始终不肯现身,便对着大树拱了拱手,说道:“兄弟还有要事在身,江山不改,咱们就此别过。”跟着一拉马匹,赵千鳞亦跟在其后,转眼间已绝尘而去。

两匹快马虽在急驰之中,赵千鳞还是忍不住向张景龙问道:“我大哥究竟怎样了?”张景龙心知这数天来所发生了的事情之复杂,决非三言两语之间能够说得清楚,唯有答道:“他正在与人决战,对手乃“石敬瑭”!”甫一说罢,张景龙只感到自己双手抱着其腰的赵弘殷全身一震,跟着身体突然发起热来,他明知自己的儿子还不是石敬瑭的对手,因此一接到了赵千鳞的消息,已即时赶了出来,但赵匡济一行人为了避开“暗月堂”的门徒,一直都尽走迂回小道,虽然一直有把暗号留给赵千鳞,但找到这里来已用上了不少的时间,听说得儿子正在与石敬瑭决战,哪里还能够心神不乱?

现时骑的虽不是追影绝尘两匹绝顶良驱,却也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好马,再跑了一回儿,张景龙忽道:“前面就是了!”赵弘殷心焦如焚,把手上的疆绳往张景龙的手上一塞,自己已跃离马匹用更快的速度往前急奔,张景龙及赵千鳞忽听得赵弘殷大叫:“匡济!”

张景龙亦十分之担心赵匡济,急拉疆绳欲把马匹拉停,但他受伤后已双手无力,竟拉之不停,赵千鳞见状急忙从旁运劲一拉,两匹马同时停下,两人急忙下马冲向赵弘殷发声之处,望了一眼不禁心神一松,只见赵匡济还是“原整无缺”地坐在一株大树之下,看见了张赵二人,脸露笑容地说道:“康弟!景龙!快过来!我还正在担心景龙你能否逃脱。”

眼见赵匡济没事,两人都是大喜过望,急奔过去蹲下拉着他的手,却感到他的手冰冷无比,而且软弱无力,加上面容一片苍白,跟原本神采飞扬的他实在有天渊之别,两人大惊,只见一道鲜血从赵匡济的嘴角缓缓流下,但还未到下巴之处已凝结成冰,赵弘殷最先赶到,一望而知赵匡济已身受不能治愈的重伤,生命已如风中残蠋的走到了尽头,全仗其内功底子极厚,所修练的又是至阳至刚的内功,再加上惊人的意志力,才可在这种情况下拖延到他们到来,眼见辛苦培育,爱他比自己更甚的儿子将会撤手而去,赵弘殷再也忍耐不住,虎目之中热泪盈眶,差点会掉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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