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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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闷热的夜风刮进起了锈的纱窗,在狭窄逼仄的客厅中,殷缙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生沉默地喝了口酒,低低道:“我想去s大找他。”

“我怕他出了什么意外。”

男生声音有些低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。

殷缙带着点懒散地靠在轮椅上,眸子里带着点兴味,他客气地笑了笑道:“可能是在闹脾气,误会解开了就好了。”

沙发上的男生肩胛微微缓了下来,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一些,点了点头。

殷缙眼里的兴味更加浓了点,他性子一贯算不上好,甚至带着点恶劣的散漫,他带着点怜悯恶劣地想着,面前的脾气又冷又硬的男生碰壁起来,会是什么狼狈样?

殷缙指尖轻轻点着轮椅扶手,目光掠过客厅昏黄的灯罩上,瞧见一只从起了锈的纱窗中钻进来的飞蛾拼命往着灯上撞,男人笑了笑,温和开口道:“等s大开学,你找她就方便多了。”

“不认识路的话可以问问我。”

果不其然,眉骨上贴着创口贴的吴楚猛然抬头,怔了好一下才点了点头,他抓了抓短短一茬的头发,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从面前塑料袋里掏出几个柑子。

几分钟后,殷缙在客厅的小茶几旁,他面前是一叠工工整整剥好的柑子,他抬头,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男生主动朝他道:“我下班回来顺带买的。”

“这个小贩说好吃。”

吴楚面不改色地胡扯,压根就看不出来是应该整条街柑子最便宜才买的柑子。

他给殷缙剥的柑子瓣连白色的脉络都细细挑了出来,还特矫情地摆在了碟子里,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殷缙面前。

但自己吃就随意得很,剥开后就往嘴里塞,一边塞还一边催促他赶紧吃。

殷缙靠在轮椅上,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那碟剥好柑子瓣上,他指尖拿了一块,放进了嘴里后,整个人神情都微微扭曲了几分。

那酸味直冲冲地狂飙上天灵盖,酸得人灵魂都被猛然震荡起来,头发发麻到脊骨。

他有点木,望向了靠在沙发上往嘴里塞着柑子的吴楚神色正常,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直勾勾地望向他。

在面前男生目光炯炯中,殷家木着脸勉强咽了下去,挤出个笑道:“谢谢。”

吴楚满意地盯着男人咽了下去。

他眯着眼吐出两颗柑子籽,慢悠悠满意想着,吃了他的柑子,帮起忙来也合情合理。

木着脸的殷缙目光落在那碟酸得掉牙的柑子上,微微蹙起了眉头,没过多久,他又看到神色自如的吴楚伸手从塑料袋里又掏出了一个柑子,剥好后又塞到了嘴里。

看得就令人牙齿发酸。

察觉到男人的目光,吴楚疑惑偏头望着轮椅上的殷缙。

男人委婉道:“好吃吗?”

面前男生一副嚼得挺香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头,殷缙喉咙动了动,目光落在了那饱满的柑子瓣上。

吴楚一边往嘴里塞着柑子,一边递了几瓣给男人含糊道:“甜的。”

他递给男人的柑子瓣看起来都是个头饱满,汁水充盈,看上去鲜嫩甘甜。

殷缙有点狐疑,他看着面前的男生神情正常咽下柑子后,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。

几秒钟后,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一条条暴起,木着脸抬头望着吴楚。

男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,面上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假。

殷缙吃得脸都他妈地扭曲了,缓了好一下,他才木着脸抬头,几秒钟过后,似乎都能感觉到胃里翻腾着一股酸意,从肠胃冲到天灵盖,疯狂乱窜。

吴楚薅了薅头发,他掰了一瓣塞进嘴里,奇怪抬头道:“甜的埃”

轮椅上的男人沉默没有说话,只是抬头平静木着脸道:“嗯,甜的。”

这甜就跟白日里撞鬼一样,邪门的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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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晚上十一点多,在巷子口的老门诊的输液室中,吴楚一边研究着男人的病例单,一边薅了薅头发喃喃道:“原来是真的酸碍…”

坐在轮椅输液的男人脸色发白手脚冰凉,他闭着眼不咸不淡道:“酸什么。”

男人睁眼平静地学了一下几个小时前吴楚的疑惑语调:“甜的埃”

吴楚:“……”

他哪知道男人肠胃那么娇弱,只是吃了点酸的东西,肠胃就直接被刺激到腹痛难忍,脸色发白手脚冰凉,他手忙脚乱扛着男人来诊所看了后,才知道是柑子是个导火线。

跟个豌豆公主似的。

闭着眼的殷缙在心里叹了叹口气,知道原因不在面前的男生身上。

他打从出生到现在,就没有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,各方面的条件都烂到了极致,他向来挑剔,毛病多架子大,忍了那么久身体没出毛病已经不错了。

因为外卖不合胃口,一直以来他基本上都是敷衍地动几筷子就放下,时间久了,肠胃本来就虚弱,被酸得掉牙的橘子猛然一刺激,肠胃存在的问题就直接就爆发了。

吴楚老老实实坐在男人旁边,守着输液的男人,他带着点愧疚道:“对不住了碍…”

殷缙睁眼淡淡道:“不怪你,刚才医生也说了,我本来肠胃就有了问题。”

吴楚薅了薅头发,沉默下来,没说话。

没过几分钟,男人终于忍不住了,他盯着吴楚道:“你是真的觉得甜?”

就那个味道,直接酸得能给牙齿崩掉,而面前的男生不仅连吃了好几个,还在他面前一副吃得贼香的模样。

真不是故意装出来演他的?

吴楚抬手摸了摸脖子,望着男人小声道:“我觉得…挺甜的…”

殷缙:“……”

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,白着脸虚弱地靠在轮椅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。

这个地方,果真是…鱼龙混杂碍…

十几分钟后走过来的护士看了一下输液瓶,打算给轮椅上的男人拔针。

护士一边利落地拔掉针头,一边头也不抬嘱咐道:“回去记得忌口,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要吃,顺便去药店买点奥美拉唑肠溶胶囊,按时服用。”

吴楚愣了一下,抬头小声道:“能重复一遍吗?”

护士放慢了速度耐心重复道:“奥美拉唑肠溶胶囊。”

吴楚茫然重复道:“奥美什么?”

护士沉默了一下,深吸一口气,抬头耐心重复道:“奥美拉唑肠溶胶囊。”

吴楚憋着口气,好一会才磕磕巴巴,道:“好,奥美拉肠坐…不对是奥美拉、拉,什么拉?”

他抬头小心翼翼,越说越小声道:“拉、拉什么?”

轮椅上脸色发白的男人闭着眼,,木着脸无力道:“奥美拉唑肠溶胶囊。”

吴楚扭头望着轮椅上的殷缙,带着点惊喜道:“你怎么醒了?”

殷缙平静道:“被你拉醒的。”

吴楚:“……”

护士带着点怜悯地望着轮椅上的男人,这两兄弟兵荒马乱地赶过来,年纪小的那个看上去活泼健康的,脑子却不大灵光。

脑子看上去灵光一点的那个身体却不大好。

兄弟两相依为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。

也是怪可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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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完点滴买完药后已经将近十一点半,吴楚老老实实将人扛上了楼,他一手扛着轮椅,一手搀扶着男人,上楼时轻轻松松,眼都不眨几下。

回到逼仄的出租屋中,殷缙在客厅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,深夜的夜风终于带上了几丝凉意,驱散了闷热夏季的燥热。

狭窄的厨房中,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生伸筷子捞出色泽透亮的面条,盛在了汤中,便端了出来放在客厅桌上,一边走去洗锅,一边道:“你吃点面条垫垫胃,待会再吃药。”

轮椅上的男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前,没动,似乎在掂量着吴楚的话可不可信。

桌子上盛出来的面条色泽透亮莹润,冒着热腾腾蒸汽,上面卧着个胖乎乎的荷包蛋,半响后,男人转动座椅,去到了餐桌面前。

十几分钟后,正在水龙头下洗锅的吴楚听到男人矜持朝他道:“挺好吃的。”

吴楚抬头,望见男人端庄优雅地擦了擦嘴,抬头朝他道:“锅里还有吗?”

吴楚靠在水槽旁,看着冲干净的锅道:“没了。”

殷缙看上去似乎有点遗憾,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吴楚的手艺会那么合他口味,味道合口得恰到好处。

“以前是在餐馆工作过吗?”

靠在水槽边旁的吴楚抬头听到后,带着点诧异道:“餐馆?”

殷缙优雅地点了点头,如果面前的男生在餐馆工作过,他刚好恰巧有路子能够安排男生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。

前提是吴楚要顺带把他的伙食也解决了,每天回来要顺带连着他那份的菜一起做了。

吴楚弯腰熟门熟路地将挂面放在了橱柜里,防止夜里有老鼠咬,声音在橱柜里头有点闷道:“没在餐馆工作过。”

“以前是个赛车手。”

殷缙一愣,他沉思了一会,确定自己没听错好,他望着面前吴楚灰色短袖后面显著的好吉利修车厂几个白字,重复了一遍道:“赛车手?”

没等面前的男生回答,殷缙又想到,好像街头确实是有那些开着违规改装摩托车,一路风驰电掣油门轰响的社会小青年混混。

常常被投诉半夜扰民的那种。

吴楚听到带着点疑问重复了那几个字,他靠在水槽旁,微微仰着头,平静地回答道:“嗯,赛车手。”

是一个13岁就拿下英国卡丁车okjunior冠军,14岁跑f4第一年就获得季军,第二年直接斩获冠军的车手。

也是一个如今在旁人眼里,拉跨整个车队然后被赶走的车手。

轮椅上的殷缙沉默了好一会才道:“挺好的。”

他转动轮椅驶往自己房间时,终于忍不住偏头补充了一句:“晚上就别开了。”

他含蓄道:“这附近的楼隔音都不是很好。”

吴楚有点愣,抬头茫然望着轮椅上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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