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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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慕赐宇随即进宫,在值日殿帅房品海,太监总管于公公带领下直接来到寝宫。见帝君慕献离横卧龙床,双睛紧闭、眉心一点红印,已然辞世。

  下面跪着几名太医,吓得体如筛糠。

  慕赐宇扑倒哀嚎大哭,泪如雨下。于公公急忙上前劝道“殿下先暂缓节哀,现在可不是祭奠先皇时候,许多大事要殿下拿定主意。”

  慕赐宇站起,他泪痕满面、脸色狰狞,声音如冰冷刀锋缓缓说道

  “皇城四门即封,任何人等禁止出入。早朝取消。

  一品堂所有高手搜寻刺客。

  消息暂时封闭,传出消息者立斩!”

  殿内众人马上跪下叩拜“臣等遵旨,”。

  此时天已微曦,李凌峰衣袂鼓荡,箭头一般射向皇宫。在皇城朱雀正门前落地,见城门口灯火通明、五城兵马司金登成面色凝重,手按佩剑来回踱步。旁边站着一位轻易不出现的白发老叟,正是一品堂首席大国手毛蜀黍。

  身后以前的守城御林军竟都换成了战力最强精锐虎贲、排成方阵。明显比以往加人俩倍。

  见李凌峰飞掠而来,二人微感讶异。上前施礼“见过侯爷”。

  李凌峰说道“这是?”,

  金登成拱手道“五更时分,陛下不知何事降旨将这四门皆封,每城门各急调虎贲精锐五百驻守,严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。今日早朝也取消了。末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

  武威候怔了一怔,问金登成要了匹马。随即翻身上马返回,往自己府门驰去。

  朱雀门距府邸有五里左右路程,但此时李凌峰直觉有十万八千里。

  他勒马缓行。

  心中万千起伏。见城门戒严如此,料想那白衣人叶红颜所说十之有八是真实情况。戒备森严之下,但却又无法得知真正内情。

  他素知太子慕赐宇,此人虽是慕秋丽嫡亲兄长,但兄妹行事决然不同。慕赐宇胸藏龙虎,腹有锦绣。做事凌厉,果断狠辣、庙堂传闻他这几年府内豢养高手、奇人异士不下百人。素日没有任何动作,都在伺机而动。

  今夜户部周侍郎一案,就是太子领衔主办。他亲派卧底三十六名深入其户部上下收集罪状,历经三年零八个月。案卷文椟堆积如山,其艰难繁杂不下于梳理一国朝政,最终证据确凿。以罢免国内各部四品官员三百五十八名、三品官员一百六十名、二品官员八名的代价将其及党羽收监问罪。除周侍郎十三人主犯外,开刀问斩株连九族者达一千六百人。户部凡是管人管事,大小官员则直接从头到尾换一个遍。

  周侍郎案振动朝野,太子慕赐宇威望一升千丈。天羽帝慕献离更是对他青眼相加。

  但知子莫若父的天羽帝君也深知此子生性凉薄,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但作为一国储君,没有点豪霸心机也理不来朝政,束缚不下众臣。对些事也是置若罔闻,只是关键大事还是乾坤独断。

  那鬼魅绿石本是太子一个幕僚献于慕赐宇,太子又转呈天羽帝。初意为如果实验成功,就将此物用于军中。一试之下虽然成功,但慕献离觉此物太过邪恶凶险,实在不利于国运昌盛。遂决意销毁,但委实不放心交还太子处理。深知李凌峰宅心仁厚,身有高深武功。便命李凌峰办理此事,不再让太子过问。

  但阴差阳错,天羽帝当夜为叶红颜刺杀,叶红颜这位当世奇侠又将事情原本告知李凌峰。

  现在慕献离如果真如叶红颜所说驾崩归天、慕赐宇顺理成章登基加冕为帝,必不计手段追回此石、用以刀兵,复制僵尸傀儡。。。。。。想到这里,李凌峰不敢再想下去。一身冷汗沁透衣衫。但若不交,后果不言而喻。

  李凌峰往最坏处想,妻子慕秋丽最多被召回皇宫囚禁,而自己满门人等。。。。。。再,这些在李凌峰心中倒都不是什么顶天大事。万一怀中这个玩意一旦被拿走!或丢失!。。。。。。

  唉,世事繁杂,阴阳颠倒。造化弄人之下、老天何其凉薄?但又能如何?

  李凌峰剑眉紧锁,一时沉思无计。

  他本不是遇事踌躇之人,昔日领大军抵御外侮是何等的杀伐果断。此时天色已亮,东方朝阳撕开厚厚阴霾、乌云穿过栉比鳞次的古都建筑。将一缕金色阳光照耀在这紧皱眉头武威候身上。

  倏然,李凌峰仰天大笑。眼中尽是激越慷慨。说出一生唯一一句脏话

  “既如此。老子去他娘的吧,风紧~扯呼。”

  他双腿一夹,打马穿街过市。

  进得府门将马缰一扔。吩咐老管家李福禄速速备坚实大车三驾,马选千里好马、要多备金银银票放在车上。然后径直走近后院内宅正屋。自己母亲李诰命李夫人年已六十,但身骨硬朗。恰逢刚刚起床,正在丫鬟服侍下梳洗。

  见李凌峰大步匆匆走来,全不似以往从容镇定。不由一愣,知是有事。遣退下人,坐到椅子上问道

  “我儿有事?”

  当下李凌峰跪倒在地,泪水夺眶而出

  “娘,儿不孝?”

  当下再不迟疑,将事情详细说明。

  “啊”

  难为的老夫人张大嘴巴,半晌无言。

  这匪夷所思之事任何人乍听哪能接受的了。

  李凌峰说道

  “娘啊,事已至此。太子说不定即刻就要派人前来。

  儿意,建安城咱们再也不能停留。咱们当回原籍老家辽东郡。那里有三万孩儿知己旧部,可保平安、现在速离为好。

  娘乘一车,先行离开至城北一百五十里荡风山下、儿随后就到。汇合之后直奔辽东。”

  太夫人主事王侯之家,思维自是豁达缜密。事已至此,听李凌峰一番话说完,确无其它退路。老妇人颤巍巍站起,手柱先主御赐龙头拐杖。语气坚定无比

  “我儿无需惶恐,更不必自责。你胸怀大义,心系苍生。无视荣华富贵,明哲保身,何罪之有,我和你父王都以你为荣。为娘现在就走,你和秋丽。。”。

  说到慕秋丽时,老夫人迟疑一下,低头沉吟片刻。目中似有泪花。

  “你和秋丽说明原委,去留随意。然后也速速赶来。”

  李凌峰叩头三个。

  起身到院中唤来管家,仔细检查车俩及所带银俩。将老妇人搀上马车。挑了两名伶俐丫鬟随车而行。又选一驾马车拉些日常细软。精选候府护卫五十名,俱都换好百姓衣服一路保护。然后对领队的一个三十左右精干汉子耳语一番。

  这人名叫李左,原是他俩年前收留一名江湖刀客。

  李左原名刘左,那时初来建安看不惯一人欺凌弱小,街头刀劈建安城苍龙帮三大当家。苍龙帮明里开馆收徒走镖,暗里其实为太子江湖羽翼,专做一些官府不能力所能及事情。苍龙帮在建安城独霸盐业,与太子府进行分金买卖,大当家帮主龙千山一柄金背开山刀万夫莫敌,其战力足可进一品堂前三。

  三当家被劈,当下苍龙帮全部出动将李左围于阗封大街。

  生死一线之间,李凌峰轻骑经过。将战至力竭的李左救于龙千山金背大刀之下。

  龙千山势力再大,怎敢和当朝一品侯爷为敌?乐的做个顺水人情,再也不问此事。后来回禀太子时候,慕赐宇仰天一笑,未置可否。

  李凌峰见其此人行侠仗义,刀法凶悍,身手极好。便收留进府,在府中做了个护卫长。刘左江湖豪客,本是义薄云天之人,感其恩德。改为李姓。二人说是主仆,实则犹如兄弟。

  李左听吧,扑通跪倒“侯爷放心,李左在。老夫人在,李左不在,老夫人还在”。

  随即带人护俩驾马车出城而去。

  然后叫过管家李福禄,坐在后园中一块花石之上轻轻对他说了番话。

  只见这位在候府呆了十年管家猛然站起,磕头如捣蒜。眼泪横流、摇头似是怎么也不肯。

  李凌峰将其扶起,面色冷峻起来。又对他严厉说了几句。李福禄才擦擦泪水,转身回走。走了几步,忽然反身朝李凌峰跪下,三个响头之后头破血流。

  李凌峰仰首不看。

  此时透过窗棂,后院一双杏目已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
  李凌峰走进屋内,一下愣住。见几名丫鬟正收拾细软,慕秋丽正拿着打开的一个锦盒端详。里面赫然放着一只当年作为定情聘礼,送她的牛犀白玉簪。

  见李凌峰进屋,她微微一笑。合上锦盒,放在一个包裹里。

  吩咐到“青竹腊梅,你们手头快一点”。

  此情此景,李凌峰心中一酸。他上前握住慕秋丽柔荑。万千滋味一起袭来,竟不知如何开口。

  终于怔怔的掉下泪来。

  慕秋丽注视着这张英俊脸廓,轻轻一笑。柔声道

  “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,不怕人家笑话。”

  她拿手温柔试去李凌峰脸上泪痕,李凌峰颤声道“你这是。。你都知道了?”

  慕秋丽抬眼看着他,四目相对、她摇头坚定的说到

  “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,但有一件天大的事是是我必须要做的。那就是,无论刀山火海油锅地狱,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。我,跟你走!”

  此时这位武威候,曾经的三军将帅无与伦次木讷道

  “但,丽妹。。但。。”

  慕秋丽凄然一笑,眼神似刀如赴黄泉,

  “冬雷震震,夏雨雪。乃敢与君绝,候爷,即是结为夫妻、身心一体。你若是在阳光下走,没了影子你怕不怕?你就是我的影子。生不同日,死必同穴。不必再说,若要分开,除非我死。”

  眼视李凌峰。目光决绝。李凌峰将心一横,轻轻在她额头一吻。

  “刀山火海,一起吧”。

  管家李福禄颤巍巍走了进来。他额头已包扎起来,李凌峰将他引到内房、问道

  “可都安排妥当?”

  老管家哽咽道“全按候爷吩咐,对下人们都说是老妇人和侯爷伉俪去城外大如来寺烧香还愿。”

  李凌峰点头说道

  “我走之后,明日你将大伙儿召集起来,把账房银俩库房藏货全部取出,按长幼顺序全部分发给众人。

  切记,分发完后须一个一个出府。千万不要惹人生疑,最迟后天午时务必撤尽!”

  说罢,对老管家深施一礼。李福禄脸上老泪纵横,嘴角蠕动说不出话来。

  慕秋丽在旁眼睛湿润,忍了又忍没让泪水流出。

  正午时分,阳光和煦。

  一驾马车车帘低垂,马车夫粗布长袍,头戴斗笠、遮住半边脸面。后系俩匹高头骏马,走过了熙熙攘攘人流街市马车走到建安城东门。守城军卒长矛交叉挡住去路。

  一位值日官大声问道“去哪儿,车里什么人?”。

  马车夫平静答道

  “出城烧香,顺路送俩匹马带给我家亲戚,车里是我家眷”。

  值日官手按佩刀,撩开车帘,见有一位年轻女子侧了脸看另一边街道风景。

  将手一挥“放行!”

  正是:

  一往情深深几许?深山夕照深秋雨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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